郎永淳表示,產業互聯網風口已到,將促進產能過剩行業的去產能去庫存,同時在國家提出的供給側改革的過程中,產業互聯網的作用會日益凸顯。
《清華金融評論》記者王蕾:央視《新聞聯播》某種意義上是傳媒業的頂峰,為什么選擇離開央視?
郎永淳:央視新聞聯播確實在播新聞里達到了最高點了,很多學播音的專業人職業的終極理想就是這個。到了這個高點之后同樣存在困惑,中年危機就到來了。已經到達山頂了,你不可能永遠在那個山頂上,你總得有一個下山的過程,現是選擇什么時候下山,往哪里走的問題。
央視有條規定,《新聞聯播》主播滿52周歲就要退居幕后。在我之前,已經有三位同事離開《新聞聯播》,李瑞英 老師、張宏民老師是在2014年,李修平老師是在2015年。而我在2015年已經44歲了,那個平臺留給我的時間只有8年。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是繼續走一條直線,還是下山走一個V字形路線?我想與其走直線畫句號,不如再做一次冒險,向下走,再用8年完成V字形上升。這樣的話,人生閱歷就會完全不一樣,對自己的挑戰也完全不一樣。
記者: 轉型到找鋼網之后,您最近在忙什么?
郎永淳:15號發布會完了之后我們在上海開了兩天的閉門會議,各個部門中層的干部匯報了2015年的工作,并將2016年的工作做了展望和規劃,在工作中理解找鋼網的精神:復盤,舍棄,定位。我屬于行業新人,經過了兩天閉門的學習,將整個公司運營部門、技術部門、財務部門、公共事務部門等板塊進行深入的了解。之后又在北京、上海接待、拜訪了一些領導、學術機構專家,探討如何解決制約行業發展的具體問題,一進入商業領域,要主動適應“雙城記”的模式之中。
記者:您現在主要負責的業務是什么?
郎永淳:主要是政府關系、媒體關系、以及公司發展戰略的研究規劃執行等,這打包在一起就是公共事務體系建設與戰略規劃。目前公司整體業務已經進入到一個高速增長的階段,這些工作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記者:無論如何鋼鐵行業還是一個嚴重的產能過剩,很多銀行都在退出,從媒體出身,新聞人的眼光應該是很敏銳的,但您為何要到這樣一個夕陽的行業?為何看好找鋼網?
郎永淳:看問題不能二元論。我看好產業互聯網帶來的機遇。對于傳統銀行業來講,退出鋼鐵行業除了外部原因之外,其內部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沒有數據支撐,只能干脆一刀切,這是簡單粗暴的方式。而互聯網這樣的去中心化、更扁平化的工具,有客戶的積累和大數據運算的能力,就敢做這個事情,亦能改造鋼鐵行業的全產業鏈,在其B2B模式上用其積累的大數據支撐金融創新,從而打通鋼鐵行業全產業鏈,真正實現信息流、資金流、物流的協同。找鋼網推出了“胖貓白條”,比傳統金融機構借貸節省了三周利息。
《清華金融評論》:打通產業鏈依然改不了其產能過剩的局面啊?現在鋼鐵行業需要關停并轉才能去產能。
郎永淳:產業互聯網的價值在于減少流通環節來降低成本、提升鋼鐵行業的效率,提高周轉與國際化可以助力廠家化解過剩的產能,進而實現“以銷定產”,讓生產更加精準。目前鋼鐵價格已經下跌到極低的點位,鋼鐵已經不再是以前別人提著錢袋子來求著購買的局面了,賣方市場轉向買方市場給了互聯網介入的機會。雖然產能過剩,但船大不好調頭,從銷售來看,由總代理到層層分銷到最終購買者,流通環節冗余且長。
從生產的角度來看,鋼鐵大部分是高爐生產,只要投產就不能停下來,只要一停下來,這個爐子就廢了,即便是價格很低,也得生產,只能減少產量。隨著鋼材價格下行,現在的利潤已經不足以支撐流通鏈條當中那么多家全部賺錢了,只有流通渠道的縮短,才能支持上下游企業的運營。我們看到鋼貿商近年倒逼了一大批,很多拿不到資金支持的也是鋼貿企業,近年來銀行在這個領域持續退出。而B2B垂直電商的出現,直接連接了廠家和買家,渠道扁平化、網絡零售化、生態全產業鏈化,順應了這個行業周期的變化。
記者:具體如何能縮短中間環節?打通產業鏈條?
郎永淳:從中國鋼鐵銷售模式來看,70%是以零售為主,30%是以直營為主,通常直營是大客戶之間簽訂戰略協議,一次簽訂一年的合同和價格,這些大單是不需要在網上完成的。真正需要通過互聯網來改善的就是這70%的從流通市場通過零售進入到每一個小買家手中的領域。這些小買家客單量很小,且每次購買大概在10萬元以下,通過互聯網就可以提前一天進行購買,不用再簽訂年初到年底一年的合同,這樣就可以規避這一年中價格波動的風險,更不用跑各個市場去尋價、找各規格產品,互聯網技術降低了買方的運營成本和風險。
產業互聯網是一個第三方的機構,隨著數據的積累、技術的成熟,直接連接產業鏈頭尾兩端,讓客戶實現利潤最大化。同時用互聯網盤活整個產業鏈的銷售、倉儲、物流加工、小微的金融支持、乃至后期的技術云服務等,改造了全產業鏈。目前,從垂直B2B電商邁向產業互聯網,概念與模式已經成型。
記者:就是一個用互聯網技術提升效率,消除信息不對稱的過程?
郎永淳:是的。用互聯網工具做一個第三方的連接,會讓信息更加公平,讓效率更加提升,讓生態更加精準,然后讓每一家成本都有可能降低。產業互聯網的概念就是如果不深入到一個產業里面去,不把這個產業的上下游打通,就無以能成為產業互聯網。這個和消費級的互聯網是不一樣的。是通過互聯網個工具來促進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和價值提升。所以這個模式既可以在鋼鐵行業里實現,也可以在其他很多需要去庫存、進入到買方市場的行業里實現。
記者:除了連接上下游,在產業鏈的整合方面,具體還能做什么事?
郎永淳:在倉儲物流加工等每一個環節都會有改善,比如物流,在找鋼網上有胖貓物流平臺,相當于滴滴貨車。在找鋼平臺上,每天有很多買家,但是這些買家中只有7%的人擁有貨車,93%的客戶沒有車,需要物流來運送鋼材。我們就和兩千家物流公司合作,通過匹配,可以實現運輸訂單的連續化,提高了物流周轉的速度。貨物和車都轉起來了,提升了效率,也減少了浪費。同時,只要保證訂單的連續性,這個行業就不需要超載,也減少了浪費、污染、道路被碾壓等各種社會成本。
《清華金融評論》:這聽上去像承接了很多快遞小哥干的事情。呵呵。
郎永淳:呵呵,是的,我們公司都調侃自己在做土鱉式的工作,不是那種高大上的互聯網公司。但我們對行業與全產業鏈更精研,并有數據支撐。中國的物流成本非常高。日本的物流成本大概占GDP的6% ,歐美也大概是這么一個數據。而我們至少是12% 以上,所以我們會造成更多的污染和浪費,超載、道路被碾壓壞。
這一切如果通過互聯網的方式就有可能有機會解決。這個做起來其實也是接地氣的有意義的事情。其實產業互聯網把銷售、倉儲、加工、物流、金融服務、乃至后期大數據云服務等全部囊括進來的話,我們產業的效率一定會提升。我們的綠色環保就一定會實現。
記者:怎么確保訂單的連續性呢?
郎永淳:因為有原始的數據和客戶積累,在我們平臺上銷售的量是足夠大的,我們服務大概6萬家小買家,每天交易量峰值是20萬噸,而每天大概1/10在平臺上產生直接的物流需求。比如每個車能運10噸,也至少得2000輛車,解決了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后資源對接供需對接是很靈活和及時的。
在找鋼網平臺上,物流公司可以搶單,還可以拼車。比如經濟比較發達的長三角地區,比如這車貨從南京拉到常州可以卸一批,再到無錫可以卸一批,到蘇州再可以卸一批,通過這種計算的方式就提高了周轉速度。通過互聯網的配送,也可以提高每一個倉庫的周轉效率,每一個倉庫,一個月貨物可以周轉三次。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記者:是否也得通過互聯網把每個倉庫連接起來進行匹配,才有可能實現這種狀況?
郎永淳:是的,單純的一個單位即便互聯網化了,也只是一個信息化的孤島,和其他單位之間無法匹配,無法運算,只有通過把它們全部打通了,才有可能形成運算,才有可能形成資源的匹配,效率才能得到提升。我們現在是合作了65家倉儲。26個辦事處,這樣量也是足夠支撐互聯網進行運算,搶單的。
記者:國家現在將很多傳統行業的去庫存去產能作為供給側改革的一個重要方面,如果只是通過互聯網的技術提高資源匹配的效率,能否化解現在過剩產能?
郎永淳:其實互聯網最大的優勢是其打通了地域的限制。我們可以通過產業互聯網擴大銷售的國家和地區。打通國際銷售的模式。找鋼網去年6月份做了實踐,將韓國的業務做起來了,以往中國廠家和國際購買者中間,有中國總出口商、還要通過韓國總進口商。而且進入韓國之后,購買者根本不知道是中國哪個鋼廠的,只知道來自中國。找鋼網省略了這兩個環節,鋼廠的鋼材直接運送到韓國當地,在韓國我們設立了自己的倉儲,假如明天到貨,那邊的買家就能提前獲取鋼材規格、廠家等信息,第二天可以到現場來驗貨、結算。
記者:現在你們國內國際業務占比是怎樣的?
郎永淳:國際業務剛剛起步,今年1月份在新加坡、越南、泰國啟動了業務,今年再往后,將在迪拜、在歐美,全球的業務都會開展起來。韓國是中國鋼材最大進口國,我們就先從韓國模式入手,把路摸熟。接下來會順著一帶一路沿線的國家拓展業務,讓中國質優價廉的剛才通過縮短中間交易環節,把成本進一步降下去,把流通環節進一步壓縮,讓好的鋼材、價格相對來講比較便宜的鋼材有序的輸出。
記者:前段時間您宣布找鋼網融資了11個億,很多投資機構看好這個模式的同時,有沒有一些因素是否會因為您的加入?
郎永淳:那你得去問投資人了,我想他們不可能因為我一個人的加入而投資,并且在我加入之前,找鋼網已經有了四輪的融資了。就說明即便是有各種各樣的對找鋼模式的質疑、猜測,但是它畢竟經過了各家機構連續四輪融資,最近又獲得了11億人民幣的投資。錢可以傻一次,但不會傻三次、四次。投資人還肩負著LP回報的壓力,投進來肯定會評估項目風險,其實從最開始就有一家機構一直在跟,就說明他們真的看好這個模式,現在已經看到了它作為垂直產業B2B的龍頭,也看到了產業互聯網的標桿示范作用。我覺得在今年提出的供給側改革的過程中,產業互聯網的作用會日益凸顯。我們已經通過四年實踐摸索出的模式一定會凸顯出它的價值。
記者:您多次提到產業互聯網,這個和傳統的互聯網企業不同的是聚焦在一個行業?將在中國傳統產業升級中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郎永淳:是的。從整體互聯網發展角度來看,早些年也有一些互聯網企業在做B2B的業務,阿里巴巴,慧聰等,那個時候是中國黃頁式的B2B,是更多的行業匯聚在一起的一個綜合大市場,其實剛開始起步的B2B是信息咨詢的服務,是綜合性的泛B2B的模式,隨之而來的易趣、淘寶是B2C的模式,更多的推動的是消費互聯網,而今天進入到了一個產業互聯網,或者是垂直B2B的電商的時代。
垂直B2B電商一定是一個產業互聯網的概念,也就是說我們的消費互聯網已經基本搭建完成,接下來就是要用更垂直的用產業物聯網的模式完成傳統企業和產業的轉型,調結構等等。互聯網在其中是起到連接性作用,把全產業鏈整合起來,在這個過程中扎根到一個行業的最底部,會有很多機會。
記者:您真是從央視出來才接觸到鋼鐵行業的嗎?我感覺您對鋼鐵行業非常了解。
郎永淳:每一行當,尤其是做記者,實際上永遠處于學習的過程,接觸到的是各行各業。而我今天進入到一個具體的行業中,也要去研究全行業,研究它整體發展脈絡,研究中國和歐美、日本等國家不同的地方,需要既有縱向的研究,也有橫向的研究,既有時間軸,也有空間軸。這和之前所做的工作那種蜻蜓點水的研究是不一樣的,真正進入到一個行業中需要相當多的思考和學習。我既然進入到這個行業,就希望能把這個事情做好,把這個事情做成。
記者:您現在還擔任新成立的中國互聯網協會“互聯網+”研究資訊中心副主任。您是從什么時候起對互聯網產生興趣?
郎永淳:我1997年開始上網,不過從來不玩游戲,當時對互聯網認識沒有這么深切,只覺得上網是獲取信息的窗口,沒想到今天互聯網變成萬物連接的工具,改造著各行各業。當時因為我妻子在《計算機世界》工作,她很早就采訪了IT界、互聯網界的大佬們,我也有機會參與互聯網界的一些活動。后來在電視臺做到一定名氣了,也會受到一些邀請,比如我是新浪微博第一批內測用戶,微信上線第二天我就成為它的用戶。
記者:您從媒體人轉型找鋼網遇到最大的挑戰是什么?媒體的專業背景在現在的工作中發揮怎么樣的作用?
郎永淳:一個方面就是視野更加精專,除了精專以外,更加寬闊。以往是以媒體的眼光去看問題,而今天我進入到這個行業,不僅要有媒體的視角,還要有專家的視角,還要有國際的視野,還要對未來有前瞻性,不能只看當下,還要看過去和未來,要做更縱深的判斷。
同時還得從經營者的角度去考量我的價值從何而來,我能為全產業鏈帶來什么樣的價值?如果我不能為他們帶來價值,我的價值也不能夠得以體現。也得更加接地氣得去看這個行業的每一步發展,看我們未來要選擇怎么樣的路徑來提升我們所服務的所有客戶的價值。我們過往更多的強調從我出發,從生產者出發,而今天更多的強調怎樣為客戶做生產,怎樣生產出來的產品是一種創新,讓這種創新成為客戶意想不到的需求。
記者:其實作為媒體人,深知坐在《新聞聯播》鏡頭前的壓力,不能出一個錯誤,不能說錯一個字,而且背后需要準備很多工作,壓力一定很大,您覺得現在比起央視壓力更大?還是更輕松自由?
郎永淳:不少年輕的媒體人經常會提這些問題,甚至以二元的概念去問,非此即彼。其實在現實生活中,很難說到這個地方就比以前更苦更累,或者比以前更輕松更自由,這可能不是簡單二元的看待問題的方式。它對我的挑戰確實會比原來更大一些,因為我畢竟進入到一個新的行業里。但是同時也激發了我不能有惰性,啟發了我的斗志。以前的工作因為駕輕就熟,所以我可能不需要費太大功夫,但我到了一個新的行業就要去激發自己的斗志,去學習,這是完全不一樣的狀態,并且是完全不可比的狀態。我想這些所謂的輕松、自由、緊張、勞累也罷,都是在一個動態的過程當中,應該從更多的維度去考量。
記者:外界都在揣測找鋼網下了多少血本找到您的?方便給我們透露一下嗎?
郎永淳:找鋼網是一個產業互聯網,所以它和我們所見到的互聯網創業公司不太一樣,比較同行而言,我們整體人員的薪資水平并不高。但是它是一個全員合伙制的企業。離職率大概在2%,很低。因為大家都覺得這是一番事業,一起要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你能夠感知到自己的建設性力量,這種推動力和價值實現是能夠看得見的。我們就在考慮是否能把這個事情做成。因為當你做成了以后,成就感和回報自然而然就來了,你創造的價值也一定會給你一定的回報。
記者:合伙制的模式?
郎永淳:是的,哪怕是我們的前臺,在3個月的見習期之后,只要轉正了,簽的合同除了薪資以外,還會有股票,每個人都會有。但是現在和高大上的公司相比肯定會存在各種差距,不過我覺得,即便是今天許諾太多,如果我們做不成這個事情,這些都會是空中樓閣,是沒有意義的。
記者:找鋼網未來準備上資本市場,是準備上上海的戰略新興板?
郎永淳:對,這個王東在發布會上都已經宣布了。之前在拆VIE,所以這一輪才會有人民幣的融資,人民幣融資完成之后,其實已經符合了股權結構,目標是注冊制之后的戰略新興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