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聯網+”摧枯拉朽掃蕩線下之后,有三個領域,痛點槽點最多,互聯網卻一直未能顛覆,那就是住房、教育和醫療。
雖然馬云大大說了,未來,健康、娛樂是最有潛力的兩大領域,但狹隘的以診治為核心的互聯網醫療,還真的不是四處出擊的互聯網能顛覆得了的。
中國病人們在線下看專家門診,老是吐槽老專家們只看三五七八分鐘,恨不得老專家把脈、看片子觀察一整天,所以你敢讓網絡那頭的專家沒首診、沒檢查就給你開個大病處方嗎,幫你敲定到底是該化療還是該手術嗎?別逗了,親。
對于個體病患來說, 一條用命得出的真理是,效率比起來質量的重要性,不及九牛一毛,看錯病沒命,吃錯藥致命。所以,很少為政府點贊的我,也想為衛計委規范互聯網醫療的征求意見稿點個贊。
昨天我閑來無事做了個統計,發現泛互聯網醫療創業項目中,大多數活下來并且活得好的,還是以醫療背景的創始團隊為主,而死的早死得快的,互聯網背景創業團隊居多。
首先,我們先界定下互聯網醫療的概念。
第一,泛互聯網醫療領域。從2014年開始火熱的互聯網醫療,可以分為七種創業模式:互聯網+醫療模式:互聯網醫院市場模式;在線問診市場模式,比如春雨醫生;醫藥電商市場模式,比如天貓醫藥館等;醫生服務市場模式,比如醫聯、丁香園;AI+醫療市場模式;醫美領域,比如更美等;健康工具助手,比如美柚等。
第二,狹隘的互聯網醫療領域,就是以診療為核心環節,以患者和醫生關系為主的互聯網診療模式,根據衛計委5月發布的《征求意見稿》的界定,“就是利用互聯網技術,為患者和公眾提供疾病診斷、治療方案、處方等服務的行為。”
意見稿一出臺,政策之手圈定了互聯網醫療的可行邊界:要么是醫療機構間的遠程醫療服務;要么基層醫療機構的慢性病簽約服務。而且明確規定,醫療機構不得對首診患者進行互聯網診療活動。
對于開展互聯網診療的機構和醫生,其準入門檻,也參照傳統醫療機構的管理辦法,必須是拿到《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的機構,以及拿到從業資格的醫生。而對于沒有線下實體醫院的純線上機構,要求注銷重新注冊。
政策一出,有鼓掌的、有哀嚎的,但是身為一個對政府管制一向持懷疑態度的吃瓜群眾,這次我真的想為衛計委逆“互聯網+”大勢的監管傾向點贊,這不是泥石流,這是一股清流。
當初互聯網金融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金融主管部門懼于包容鼓勵的大方針,遲遲沒有出臺任何監管措施,結果非法集資、騙貸騙錢借著P2P和互聯網金融名義,四海八荒暢通無阻,騙了幾百億,泛亞、e租寶讓幾十萬家庭失血、割肉、破產,P2P和互金也從風口變成了互金公司躲避不及的貶義詞,現在都改叫金融科技了。
互聯網診療,如果也是撒開把,不設定準入門檻,監管完全缺位,那就丟的不是錢,是命了,有可能成為莆田系的又一沃土。
因此,聯手專業的線下醫療機構和醫生,才能走通互聯網醫療之路。這一點,其實很多醫療背景的互聯網醫療創業者早就想通了。
遭受追捧的頭部互聯網醫療中,也有不少拿到了醫療機構從業資格,正在開辦線下診所。比如早在2016年就布局線下實體醫療機構的丁香診所。還有,之前曾拿到云峰基金和騰訊投資的醫聯,也宣布年底前,將和騰訊合開數家企鵝診所。
因此,衛計委的新規看似提高了門檻,給互聯網診療帶上了鐐銬,但監管底線明確之后,反而避免互聯網診療走入進大坑的風險。而且,政策走嚴之后實現了優勝劣汰,對于開了線下診療機構的互聯網醫療,其實也是好事。
盡管有些從業者對該意見稿反感,但相對專業、特別是出身于醫療行業的互聯網醫療行業從業者,恐怕覺得衛計委新政很有必要,為啥呢?
首先,醫療的復雜化和非標化。
全世界沒有一個國家,擁有完美的醫療體制,要么看病難、要么看病貴,要么醫療水平差,奧巴馬任期內,聲勢浩大要搞醫療改革,最后也不見啥動靜。
原因就在于醫療信息的不對稱,這是醫療的自然屬性。基于真正的千人千面、極為非標的個性化病例,以及高度依賴線下的檢查、會診、手術體系,互聯網醫療要完全顛覆線下就是癡心妄想,擁抱線下才是正途。
從需求端來看,無論是線上線下,患者的診療行為都是一個極為被動的行為。所謂被動,就是說,患者一般不會主動去醫院,而是有了癥狀才會被動去醫院診治,這意味著,大部分從c端患者端切入的互聯網診療app,獲客成本肯定非常高,因為不確定性太高了,實在太低頻了。
大部分的診療需求,其實是高度離散和碎片化的,比如有了癥狀去百度搜索,過去莆田系對于百度的高依賴性就是例證。唯一靠譜的,或許是非高發慢性病、罕見病等,這些患者常年受累于疾病,對診療的需求相對高頻,而且也容易沉淀下社交、社區屬性。
因此,患者的流量來源應該是碎片化的、多元的,互聯網診療接入各大流量平臺,把這些流量平臺上高度離散化的需求,對接、積攢起來,才會彌補互聯網診療需求低頻的天然短板。
從供應端來看,中國的醫療、醫生資源都是極為稀缺的,前三甲醫療資源集中分布于一二線大城市,區域分布極不平衡,掛號難、看病難普遍存在,可以說,醫療是個真正的賣方市場。
因此,互聯網診療從醫生端入手,其實是個比較巧妙的切口,比如社區屬性的丁香園,專注學術領域,打造醫生IP;醫聯從醫生社交平臺切入,聚攏數十萬醫生。而供應的不足,讓手握大量醫生、醫療機構資源的互聯網平臺,優勢明顯。
醫聯、丁香園,這些手握大量的醫生資源,就能顛覆線下弊病多端的醫療機構嗎?答案,當然是no。
2016年的資本寒冬,再加上衛計委新政,根據動脈網的統計,死亡的互聯網醫療已經達到了66家,這些還都是拿過融資的,而沒被投資機構看上,胎死腹中的互聯網醫療項目,就更是無從統計了。
在理清互聯網診療的特點,和政策導向之后,到底哪種互聯網診療模式靠譜呢?也許阿里巴巴首席戰略官曾鳴提出的S2b模式,是可以借鑒的模式。
首先,我們要搞清楚在醫療領域中的b到底是誰?
顯而易見,中國醫療體系中仍然是以醫院為中心,各地的三甲醫院虹吸效應明顯,因此這里講的S2b的b自然不會是這些大的三甲醫院,而是那些萬級、十萬級甚至更高萬級的基層醫療機構、診所,他們渴望有更優秀的醫生加入其中。根據衛計委的調查,截至2016年6月底,全國醫療衛生機構數達98.9萬個,其中基層醫療衛生機構就有92.7萬個。根據《2016年衛生與計劃生育統計年鑒》顯示,2015年全國基層醫療機構診療量為43.4億人次,占總診療量56.4%。
在搞清楚醫療領域S2b的b是誰以及小b的需求后,我們再來聊聊S如何賦能。
醫改的趨勢,是希望通過鼓勵優質醫療資源下沉,以及區域醫聯體來解決基層醫療機構、診所急需的醫生資源,更多的賦能小b。民眾對于基礎醫療機構的不信任,根本原因是基礎醫療機構往往不能滿足基礎醫療的需求。很多社區醫院里沒有X光機、B超、心電圖等最基本的檢查儀,診斷完全依靠病人的癥狀和查體,因此出現誤診和漏診的概率大;大部分社區醫院藥品少,有些慢性病人需要3~5種藥;有些社區醫院的醫生隊伍更是老的老,小的小,人員規劃不合理。
因此,要更多賦能這些基礎的小b端是醫療進程中亟待解決的問題,從供應藥品、耗材、器械、醫生資源等源頭方面為基層醫療機構賦能,滿足基層醫療機構的供應缺口,要讓人們敢于去基層醫療機構就醫。
而在互聯網醫療領域中,醫聯的模式似乎便是如此。以醫聯外科的出轉診業務為例,結合中國人口廣泛,醫療供應總體上不足,區域供需不平衡矛盾突出的現狀,打通醫療供應鏈,將眾多縣級醫療機構和頂級醫生/醫院最大程度的打通,為家庭醫生和出診轉診等切實的醫療需求找到切實的用戶。兩者結合,才能打造真正的互聯網化的診療服務。
未來理性的醫療供應體系,是分級診療制度,基本上第一層都是以家庭醫生、社區為主的初級基礎醫療服務,然后才是一些區域內相對綜合和專科的醫院,其次才是一些跨區域的高難度醫療服務。
以英國為例主要覆蓋3個層級醫療,首先以社區為主的初級醫療服務網絡,第二層級才是一些地區的綜合和專科醫院,第三層級才是類似“協和”和“華西”這樣的跨區甚至覆蓋全國的服務綜合醫院,負責緊急救治和疑難病癥診治并承擔科研任務。
除了清晰的層級醫療服務外,英國也在同時實行嚴格的轉診制度,只有在確實無法進行診斷和治療的情況下才將患者轉向地區綜合醫院或跨區綜合醫院。歐美發達國家無一例外在分級診療方面有著非常完善的體系基礎,而且擁有大批量的為初級基礎醫療服務的醫生群體,并且他們都是市場的自由執業者,這樣施行的好處在國外已經顯而易見,那就是醫療資源得到了優化合理的分配,將醫生資源充分利用開來,盡量避免醫療資源浪費。
在未來5-10年,對于中國醫生來說或許也可以像歐美國家迎來他們多點執業的春天,那時候S2b的b將慢慢轉換為醫生,他們會逐漸成為整個國家醫療體系中的另一個中心,如何為他們提供更好的執業地點以及優質的醫療器械、藥品等,甚至是一家移動醫院,則是下個階段S需要解決的事情。
在當下的互聯網醫療行業中,醫聯似乎是最具S2b雛形的互聯網醫療公司,依托線下超過300名醫生經紀人團隊已經建立的行業壁壘,醫聯到時大可以在產品層面打通供應鏈體系,通過和藥企、器械企業合作,為醫生提供醫藥、醫療耗材等。
回到開頭,馬云說大健康市場潛力無窮,從長期來看,方向沒錯,但是從短期來看,只有路走對了,才能走得遠。未來帶著鐐銬跳舞的移動醫療,如果配合醫改進程,進行產業鏈改革:結合分級診療、醫生多點執業、處方外流、精準醫療,智慧醫療等政策和產業升級的趨勢,空間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