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農民、農業,三農問題已經很久不再是社會的主流話題。這種邊緣化的現狀,決定了農村市場商業化的困難所在。
不過,隨著農業現代化的推進、政策的持續扶持,近年來農村市場大戶化、規模化等新趨勢正在形成。互聯網下鄉,尤其是通過互聯網技術革新金融供需的農村金融,成為互聯網創業的藍海。農分期、翼龍貸、什馬金融、沐金農、寶象金融等一批項目,進行農村市場的商業化探索。
周建2013年創立的農分期,成長較快,商業模式別具一格。其定位于農業服務平臺,聚焦規模化種植大戶的生產經營,以金融為切入口,整合互聯網工具和資金渠道等資源,形成農機、農資、農業服務三位一體的服務體系。并以此優化、重塑農業產業鏈,推進傳統農業進入標準化、科技化、智能化的現代農業。
“后規模化”風勢已起
周建向億歐介紹,創立農分期最大的驅動力來源于2013年國家在安徽試點土地規劃的政策釋放。經過調研發現,農村的變化已超出早期認知——全國種地大戶(經營土地50畝以上)數量達到近300萬,土地規模化比率接近40%。
工業化、城鎮化之后,科技革命和經營方式的革新,正在加速重塑和改變土地經營,推進農業經營進入規模化、機械化、智能化的更迭時代。 周建判斷,“規模化是全球農業經營的大趨勢,我國農業的規模化趨勢已經形成,而其特點在于——適度規模化。”
美國私人農場的平均規模是1200畝,有些能達到數千畝;日本的規模化面積較小,但走的高品質、高附加路線。而中國可能更接近于歐洲,未來的標配是數百畝為單位的“適度規模化”。今年初農業部的數據也證實了這一觀點,我國土地流轉占到了家庭承包耕地總面積的35%。
這一趨勢下,從經營主體到產業鏈條中各個環節的服務商,農業經營正處于集中化的拐點期。周建進一步判斷,我國有9億農民,目前在農村未“離土”的僅有1.7億,而真正的經營主體——“種植大戶”則更為集中,未來幾年預計其數量為500-800萬戶,也就是說將有一半的農民將被淘汰掉,農業經營將只有農戶,不再有農民。
因此,在農分期的商業模式中,目標客群并非農民,而是“新型農業經營者”,如種糧大戶、農機手、家庭農場、合作社等。目前農分期體系內已覆蓋近40萬農戶,平均土地270畝。
此外,考慮到金融風險和經營效率,小散戶、上千畝的種植大戶以及水果、生鮮等非糧作物種植戶,均不是農分期的服務客群。
在地域選擇上,農分期聚集于可規模化種植的華北平原、長江中下游平原,并重點覆蓋“后規模化”區域。
后規模化,即之前極度分散種植的土地,通過土地流轉等方式,逐漸向種地大戶集中,目前農分期已覆蓋江蘇、安徽、河南、江西、湖北、河北和山東7個農業大省。
與之相對應的是,東北、新疆、內蒙等地廣人稀地區的“早期規模化”。周建認為,早期規模化區域的經營模式較為成熟,切入難度大,且一年一季的作物周期也決定了其單位土地產值相對較低。
農村市場易守難攻,唯有金融可撬動農業產業鏈
不過,農村市場商業化探索困境仍然存在。周建總結,農村市場的特性包括:
①相對早期,需要培育;②熟人社會,需要建立線下團隊,獲客難度大;③服務客群極度分散,經營成本高;④薄利。
周建指出,這決定了“農村是一個易守難攻的長線市場。大多數農戶之前都只接觸到信用社或農商行的存取款業務,對于授信等立體金融服務存在認知空白,且又對外來事物天然地排斥。”
但利弊相生,這也是企業建造商業壁壘的過程——空白市場的先發優勢明顯,攻下來就代表守住了一半,其他競品再進入的成本要翻倍提升。
不過,農村市場有一個強有力的工具——金融。農機、農資、農業服務(糧食貿易、農技培訓等)等各個環節都可以加入金融杠桿,以金融為切入口是快速而高效的方式。周建將金融形象地比喻為“燒烤的簽子”,串聯撬動整個農業產業鏈各個環節。
周建指出,2016年我國農機市場空間超過4500億;種子、化肥、農藥等農資1.5萬億;糧食產量6億噸。而農機、農資等環節的金融杠桿率仍然較低,農村金融供給不足與規模化生產經營形成矛盾。此外,農業生產這個業態周期性強,典型特征的“長期線性支出、定期點狀收獲”,這為金融工具的插入提供了天然空間。
因此,農分期在創業初期首先從農業經營機械化的第一個場景——農機分期切入。周建認為,農機設備的單筆金額較高(數十萬或一兩百萬),雖有國家補貼,但農業部在2016年對通用類農機的最高補貼進行了下調,農戶和農機手存在強烈的資金痛點。隨后的2016年,農分期又基于“賒銷”模式拓展了化肥、種子、農藥等農資電商,以“自營”的方式打開規模更大的農資市場。
在操作層面,周建認為,線下地推和高度自營是唯一高效的方式。目前市場上,單均8萬元的大額授信,尚未探索出完全線上的有效模式,必須線下團隊才能嚴格控制風險。此外,農村場景的特殊性,決定了前端獲客和后期長期用戶價值經營,都需要線下直接接觸才能完成。
目前農分期自建了800多人的線下地推團隊,主要為從農村走出去的大學生,平均工資6000多元;并采取銷售和風控分離的運營方式,通過流程化操作、標準化培訓體系進行快速復制——以縣級為單位,每個縣城布置5-10人,每人負責3-5個村鎮。周建預測,未來農分期最高峰時將布局2000人地推,覆蓋200多個縣、10000多個村鎮。
截至今年8月,農分期已實現促進農機銷售3萬臺,交易用戶數量超過20000戶,復購率達到70%,新增用戶30%來自用戶推薦。周建預計,在河南、山東等主要省份,短期內,農分期就有機會成為當地最大的民營農資、農機經銷商。
金融+農貿+服務,新型農服平臺重塑農業生態
如果說,農分期的早期階段是一家農機或農資金融公司,那么現階段的農分期則更像是一家包括農貿在內的農業服務平臺。
在針對農機、農資的自營分期商城之后,農分期又相繼推出了快賣糧、村花幫、村聊等產品。最終,通過整合數據打通農業生產、銷售雙向渠道,搭建起一個農業信息和交易的大平臺。
從農機農資分期,再到糧食貿易和信息服務,農分期完整的邏輯是:搭建一個對接兩端的、以金融服務為核心的農業服務平臺,一端對接新型農業經營者,進行“一次授信、全鏈條服務”;另一端對接資源方,包括銀行、信托等資金渠道,保險公司,以及農資/農機生產和經銷商,從而實現資源的高效配置。
在金融服務層面,周建認為,金融業務的核心不僅是風險,更是效率。金融本身是融通的概念,而傳統金融機構的資金配置效率低、不夠精準。而農分期通過數據模型和風險管理,
在商貿服務層面,農分期一方面通過自營的規模化農機、農資銷售模式,取消中間環節,與廠家直接形成議價能力,降低流通成本;另一方面,與隆平農合等機構合作,普及農業技術,全周期鎖定農業生產,從而打通農業生產與終端市場,提升土地產值和流通效率。
此外,通過長期數據的沉淀,農分期還能發揮數據的更大價值,成為農業市場供需的“晴雨表”。傳統貿易流通鏈條,產品生產方和需求方中間隔著層層分銷商,信息傳遞有衰減,而未來通過互聯網平臺可以實現一站式觸達。
“金融和技術是兩個并行的工具,因此農分期有兩個屬性,一個是交易平臺,一個是信息數據平臺。”周建向億歐強調。
足夠漫長的賽道
目前,農分期收費的方式主要為金融服務費和農資銷售返傭。周建強調,服務生態型企業對“哪個環節該賺錢、哪個環節不該賺錢”應該有清晰的定位。“農村金融本身是利薄,放高息大家接受不了”;技術服務又更多的是形成生態的連接器,因此作為工具的金融和技術,肯定不是主要盈利環節。
在金融服務環節,農分期目前已撮合10億元交易規模,貸款余額近7成,M3壞賬率4‰。并已與云南信托、蘇寧金融、眾安保險、小米金融等實現資金對接,為農戶提供低成本的資金服務;還對接眾安保險的ABSolution開放平臺,引入保單增信。
在貿易流通環節,周建指出,“無論是糧食、農資還是資金,資源的高效配置的目的是實現生產成本的降低和土地產出的提升。”這正是農業服務生態模式中各方經營主體的價值所在和利潤來源。
通過規模化的自營電商模式,農分期與金正大、司爾特、紅四方等農資廠商直接進行合作,能夠實現生產資料流通成本比傳統分銷商渠道減低30%。
周建強調,農分期的核心能力是整合服務能力,而非賒銷能力。“農業商業是薄利的,生產活動是低頻的,金融本身也是低頻的,只有通過綜合服務將低頻需求疊加成高頻服務,才能夠形成盈利的空間。”
值得一提的是,農分期與線下傳統經銷商無可避免地形成業務重疊,摩擦和沖突在所難免。不過,周建指出,農分期的種植大戶,與傳統經銷商的小散戶客群能夠適度避開競爭;此外,也通過與當地政府合作的方式進行背書。長遠來看,服務小戶的市場本身就在自然萎縮,他們自身也有感知。
周建認為,農村市場不太可能像都市金融中的P2P一樣形成爆發式生長,短期內很難形成價值數百億美元的公司——它是一個足夠漫長、也足夠有價值的賽道。但參照美國ADM、邦吉、嘉吉、法國路易達孚全球4大糧商的格局,在社會化大分工的趨勢下,我國土地規模化、機械化催生新型農業經營者和服務者,并正在呈現專業、細分、集中的特征。
“這一過程中,農民逐漸從土地中剝離出來成為職業管理者,中間流通環節將逐步被整合從而提升效率,后端糧食加工等也更加智能化——而農分期就承擔的是中間高效流通的環節。”